第五章

    再醒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

    商枳雨只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嘴里也是苦的。

    “医生，她怎么了？”席绝旻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商枳雨吃力的睁开双眼，是她之前检查时的医生。

    她朝医生使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将真实情况告诉席绝旻。

    席绝旻顺着医生视线看过去，注意到她醒了，原本关心的话又生生止住了。

    他冷下脸来，无情地自顾自下了诊断：“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大病，惺惺作态！”

    商枳雨听见他的话，心脏开始高频率跳动，眼前一片模糊，陷入短暂失明中。

    脑海中却开始播放他们相识相恋的二十多年。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学会的第一个名字是‘席绝旻’。

    她的前半生几乎被席绝旻占满，他们从谈恋爱到结婚，今年是他们的第七年。

    七年的情爱，却抵不过他和林清绾的一年。

    商枳雨掐紧了手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能够看清席绝旻的脸：“是，我没事。”

    席绝旻盯着商枳雨灰败的脸，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刚想开口。

    助理徐盛却推门进来，瞥了一眼床上的商枳雨，迟疑地开口：“清绾小姐发病了。”

    席绝旻立时转身就要走，商枳雨急切地叫住他：“绝旻，我爸公司的事……”

    席绝旻脚步一顿，脸色有些难看，丢下一句：“我不会撤资。”匆匆离开。

    望着那毫不留恋的背影，商枳雨再也撑不住，瘫软在床上，缓解身体各处过载的疼痛。

    医生将已经开始回血的针头拔掉，劝说道：“他是你丈夫吧，你的病不应该瞒着他。”

    “你需要尽快住院治疗，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你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商枳雨嘴唇已经被她咬破，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她别开脸：“不需要告诉他，他不会信我的。”

    在商枳雨的执意坚持下，医生还是为她办理了出院。

    ……

    东郊壹号。

    商枳雨费力拖着身体，钥匙转动，房子里漆黑一片，没有半点人气。

    她脑袋发晕的靠着沙发，目光呆直，大脑都开始放空。

    不知缘由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又被她狠狠擦去，力气打到脸颊发红，眼泪再次覆盖时都刺得生疼。

    她想起身倒杯水，却怎么也起不来，下意识叫了一声：“陈妈。”

    没有任何回应。

    是了，陈妈已经走了，那她什么时候才能从名为‘席绝旻’的禁锢中解脱呢。

    直到现在，她都做不到恨他。

    第二天，管家领着一个年轻女孩进门：“夫人，这是席先生给你安排的生活助理，王小锦。”

    商枳雨脑子一片混沌，大段的记忆开始在她昏睡的时候消失。

    下意识问了一句：“席绝旻呢？”

    管家正在为难，商枳雨却已经将自己说服：“他公司刚起步，忙也是应该的。”

    这天之后，一切好像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商枳雨的记忆越发混乱，从十八岁跨越到现在，清醒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更多时候，商枳雨只是在落地窗前坐着，看着在院子里忙碌着栽种月季的小锦。

    这天下午，商枳雨难得清醒，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心跳停了一拍，总觉得有些不安。

    商枳雨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按下接通键：“妈？”

    电话那头商母声音哽咽：“枳雨，你爸爸出事了，你快来医院！”

    轰的一声。

    外面雷声大作。

    商枳雨的脑袋也一片空白，匆忙赶到了医院。

    走廊里，医生穿着白大褂正和商母说着什么。

    手术室的门推开，母亲凄厉的哭喊和染着血的床单将她的意识拉回。

    她颤抖着上前，手上却多了一张医生递过的死亡证明。

    商枳雨愣愣接过，整个人像失去灵魂般。

    她呆滞的站在原地，连眼泪都忘记了流，声音暗哑：“妈……爸怎么会？”

    商母勉强站稳，脸上的神色怪异：“席绝旻撤资退股，公司亏损严重，你爸今天是想去找他，没想到，在路上出了车祸。”

    商枳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的，不会这样做。”

    “你爸就躺在这，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一瞬间，商枳雨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成了冰渣！

    席绝旻骗了她，甚至害死了她父亲！

    所以，他口口声声说只要她给林清绾磕头认错，实际上不过是个幌子！

    商枳雨心脏像是被千万个蚂蚁啃噬，钻心般的剧痛将她压倒在地上。

    他骗了她，代价是她父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