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按照记忆中的线路，顺利回到厂里分配的家中。

 砖瓦房，采光不好，空间也小，但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不过和邻居还是共用厨房，上个厕所都要走上几百米。

 可在这个年代，能住上这样的房，已属幸事。

 整个家中，只有两间房。

 我和丈夫一间，两个儿子一间，而女儿只有一张行军床，白天会收起来，晚上再摊开。

 上一世怨女儿时，只觉她不知感恩，斤斤计较，总记得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记恨父母。

 以前觉得理所当然，当时不管谁家，都是以儿子为主，无论是上学、工作的资源，还是吃的喝的，都紧着儿子。

 我娘家是，邻里邻居是，人人都认一个理，「养儿防老」。

 大儿子和大女儿年岁相隔不远，新衣服，第一个穿的，一定是儿子，新玩具，第一个玩的，也是儿子。

 现在回头再看，只觉心头揪着疼，眼窝发热。

 我口口声声，对女儿和儿子的心是一样的，可到头来，大事小事，都让她不断吃亏。

 今天因为逼婚这件事，她不愿吃亏了，一群家里人又打着「为她好」、「让父母安心」的名号，开始道德绑架。

 我心中羞愧难当，不敢抬头看女儿。

 「妈……你真的要和爸离婚吗？」女儿满脸焦虑，纤细如葱的手指绞着衣角，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垂在身上。

 「我不想害你和爸离婚，也不想爷爷奶奶欺负你……实在不行，我就嫁吧。」女儿说到这里，低下头，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我望着此时 17 岁青春正盛的女儿，又想起了被生活和岁月打磨得比同龄人还要苍老的女儿，强忍的泪水，流了下来。

 这就是我的女儿，善良，纯真，总是为我这个没用的妈妈着想。

 她为我出头，我却一次次让她失望。

 上辈子，打骂没有让女儿屈服，倒是我的眼泪和诉苦，让女儿同意退学，嫁给了不想嫁的人。

 我一把将女儿拥入怀中，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女儿的后背。

 「这一次妈不会退缩，你想读书就读书，读到不想读为止，就算嫁人，也要嫁给喜欢的人。」

 「你不要考虑其他人，也不用考虑我。只要你开心幸福，妈妈就心满意足。」

 「妈这辈子，就做你的后盾。无论什么时候回头，妈一直都在。」

 女儿像是不认识我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没得过偏爱的人，哪怕听到些口头承诺，都会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一次，我要把全部的好，都给女儿一个人。

 我要争取给她一个顶配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