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懿旨颁布的当晚。

    寿康宫内，沈卿晚心里一片翻江倒海。

    她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全都是当年和萧临川相伴，相爱的一幕幕。

    被父亲逼着入宫的这七年里，沈卿晚一直是靠着这些美好的回忆，熬过来的。

    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甜如蜜糖的画面，会变成蚀骨灼心的砒霜。

    夜风从敞开的小轩窗吹进来，打在单薄的衣衫上，冷得沈卿晚瑟缩了下。

    下一瞬，只觉得肩膀一沉。

    她回头，就看见绿竹给自己披了件斗篷。

    “添启睡下了？”

    绿竹颔首回道：“是。可能是早朝上吓到了，用了碗安神汤才睡下。”

    沈卿晚点了点头，盛添启才七岁，害怕很正常。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杀人。

    她出神想着，又想到了萧临川。

    那他呢？从前连只虫蚁都不敢踩死的萧临川，又是杀了多少人，才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

    “小姐可是还在想萧太傅？”

    绿竹的声音骤然响起，沈卿晚眼底闪过抹慌张。

    她匆匆环顾了眼无人的四下，才皱眉对绿竹说：“隔墙有耳，如今我是太后，他是臣子……”

    说到这儿，沈卿晚停住了，心里翻涌起浓烈的不甘和苦涩。

    但又能怎么样呢？

    半月后，他就要娶陈轻轻了。

    沈卿晚逼着自己压下那些感情，装作淡然：“我与他，只剩合作，再无其他。”

    绿竹听着她明显违心的话语，心疼也无奈。

    “是，奴婢谨记。”

    这一夜，主仆两个都不曾入睡。

    翌日，萧临川又进宫了。

    “微臣想请太后，为我和轻轻亲自主持婚事。”

    沈卿晚听着他的话，呼吸一窒，指尖险些嵌进肉里。

    她曾以为，让自己收妓女做义女，曾经的未婚夫变成女婿，就已经够荒唐了。

    如今萧临川竟还要让她亲自操办？

    沈卿晚胸口剧烈起伏，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萧临川开口道：“轻轻身怀有孕，已经三月了。微臣想给她和孩子，这世间最尊贵的荣耀。”

    陈轻轻……有孕了！

    沈卿晚脸色骤然灰白，心如刀绞。

    曾几何时，纵使他们早就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萧临川也没有碰过她。

    他说：“女子名节最为重要，我能忍，也能等，我要你名正言顺成为我的人。”

    可现在……

    沈卿晚不明白为什么一切到了陈轻轻身上，萧临川所有的底线，都消失了。

    她狠狠攥紧手，咬牙道：“萧临川，你看清楚，我是沈卿晚，我和你……”

    话没说完，萧临川倏地抬眸，眼里一片冰寒。

    “微臣自然知道您是沈卿晚，先帝的皇后，新帝的生母，如今的太后。”

    沈卿晚听得懂，萧临川是在说于他而言，自己只是太后。

    再不是曾经和他有情的沈卿晚。

    沈卿晚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又被捅了一刀。

    也再无话可说。

    “我答应了，你走吧。”

    萧临川没再多言，迅速退离。

    沈卿晚坐在空寂的宫殿中，鼻间渐渐有酸意蔓延开……

    很快，便到了大婚之日。

    这天，整个太傅府张灯结彩，红绸遍布。

    沈卿晚看着太傅府两侧的大红囍字，心里一刺。

    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自己嫁给萧临川后，会有多么幸福。

    他们共拜天地，洞房花烛，生儿育女，相守一生。

    可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她？

    要让两人生离，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另娶佳人？

    婚宴不知是怎么结束的。

    沈卿晚恍惚得连路都走不稳，被请到萧府雅间休憩。

    许久后，宾客散尽，外面喧嚣声渐于微末。

    沈卿晚闭上眼，脑海中正勾勒着今日看到的身穿大红喜袍的萧临川。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

    萧临川闯了进来，满身酒气，看沈卿晚的眼神灼热无比。

    沈卿晚有些惊惶，却也知道他不该在此。

    “萧太傅酒醉走错了，你该去与公主洞房花烛！”

    孰料，萧临川却置若罔闻，不由分说地朝沈卿晚，狠狠欺身而来！